顾弈很会跳舞。或者说,他拿捏了跳舞的精髓。
他也没什么童子功,除了初中在城中村那片跟混子嬉闹,学了点当时风靡的霹雳舞皮毛,就是欣赏邹榆心伸展身体,享受音乐与肢体的碰撞与交流。
所以,顾弈对舞蹈的初步见解就是大师级的——自由,融合,随感觉。
也为配合程青豆的冲动,去学校的录像厅看过跳舞录像带,蹭同学的卡,去了趟舞厅,五分钟学会慢四和慢三。
他觉得没意思,步子这么简单还一直重复,太一板一眼了,如同此刻程青豆的表现——
青豆跳舞就是做题,目光凛凛上战场,嘴巴念经一样念念有词,踩到他还要道歉。愣是在放松的娱乐活动时刻,把自己绷得紧紧的。
“完了完了,刚刚还对的。”跳着跳着,拉不出屎怪起茅坑,“我觉得是这个歌不对,得放慢四,我跳不来慢三。”
青豆跳舞不好,音律可以,还听得出曲子。
冬日严寒,青豆包裹在厚厚衣物中,像尊雕塑,走步旋转,热身后脱去外套,稍微舒展。
顾弈教她放松,她还不信,非要带着他一起男进左,女退右,男进右,女退左,不夸张的说,她像台半自动化的机器。
最后,顾弈踢掉了鞋子,脱掉毛衣,给她展示了段查尔斯顿舞,才把她征服。
青豆一直听他说跟着音乐随便来,以为他不会跳,目瞪口呆看顾弈肢体灵活地秀完一段俏皮无比的舞蹈,她心服口服。
“你好会跳啊!”青豆脑海里的顾弈钢铁般直来直往,似乎只会做活,做题,作弄她,跳舞这么柔软的事情,和他一点也不搭调。
之前提跳舞,他也没说自己很会跳,只说回来一起跳。
哪里想到!哇!身体修长又有劲,跳起来当真潇洒利落。上次他简单一个扶腰的动作明明就出手不凡,她怎么就觉得他不会呢。都怪他太吊儿郎当了。
她兴奋地采访顾弈,什么时候学的跳舞?
顾弈含糊,“哦……在北京那会儿,文艺表演的时候跳的。”
青豆羡慕,不愧是首都的小学,文艺表演居然跳这么高级的舞蹈。不愧是华西的高材生,小学时候学的舞蹈,十几年后还记得。
她央求顾弈再给她跳一遍。那舞步奇妙,似乎只在译制片里有过惊鸿一瞥。就算在邓丽君的歌声里,也一点都不违和。
顾弈说,这就是一种美国的摇摆舞,即兴跟着音乐摇摆蹦跳,解放身体。
他右脚后退一步,左脚朝后踢,同时,右臂朝前一摆,左脚向前迈步,又一个同时,右脚朝前踢,右臂向后一甩,几个简单的跳跃和脚旋丝滑流畅,活力得像个街头少年。
青豆肯定学不会,她的手脚连试一试的打算都没有,但是目光兴奋到流汗。太帅了,怎么什么都会,因为激动,青豆眼底淌过一道泪线。
她抱着他的胳膊摇晃:“再跳一遍,还有吗?”
顾弈在录像厅播放暂停、播放暂停十几分钟,就学会了这么一段。比慢四难一些,但好玩不少。
见调动起青豆的崇拜,他掩唇清清嗓,开始装蒜,手一伸,邀请道:“来吧,我带你。”
-
他们赤着脚,在一窗月光里重叠。
顾弈带她一起在慢三的调子里,跳他们的慢四。
在发觉青豆这股笨劲实在没得救之后,耐心告罄,顾弈有点想发火。
但怒意瞪到睫毛根,撞上她自我检讨的懊恼,又回敛成一抹哭笑不得。
顾弈让她踩在自己的脚背,带她跳。
袜子太滑,脱掉,手心起汗,勾肩。
青豆攀在顾弈身上,与他亲密无间,随他摇曳,心脏咚咚咚咚咚咚咚,撞得青豆比自己迈步子跳舞还累。
她的心很静,不再为错乱的舞步慌张,但忽然跳得很快。
风枝交擦,玲玲作响。邓丽君涓涓细流般的歌声,于月光中铺进水汽。
额头上汗水密密,呼吸轻柔又急促,身体越来越湿,却不见沉重,反而愈加轻盈。
吞咽口水时,青豆能感受到喉腔的阻力。
她下巴磕在他肩上,嘀咕:“我心跳的好快,感觉出来了吗?”
他们各自脱掉了外套和毛衣,青豆秋衣外还剩一件薄毛衫,顾弈穿的则是顾燮之的白衬衫。
没办法,脏衣堆在洗衣机里,赶一趟洗,偏偏昨夜下雨,全部淋湿,只能穿老顾的。尺寸差不多是合适的,只是肩上稍微有点紧。抬手会绷二头肌。
他本来心无旁骛,一步一步抬脚,搂腰轻晃,陷在靡靡之音中,听她一提,沉下呼吸,认真感受起心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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